狂躁˙Insane 其三十一、深线 (上)
狂躁˙Insane 其三十一、深线 (上)
艾伦离开装甲运兵车的幽暗车厢，还没看清周遭的景物，一剪粲白的朝阳迫不及待地探入眼底，刺得他眯起眼睛。
按计画，他们将在今日驱除占据C42高地的敌军，工兵前两天就开始放置陷阱，士兵跟著装甲车队沿著高地边陲展开部署，他们黑豹就在最前方的数组之中。
军队所在的位置已经脱离旧城区，高地周边尽是荒野，放眼望去视野辽阔，零散的几栋建筑像终局还留在盘面上的棋子。建筑结构还完好的都给军队拿去再利用，不能用者就地炸毁。
一只灰色的雀鹰掠过士兵们的头顶，深棕色的羽缘划破霜气缭绕的雾，撒著碎光的微风梳理过它的羽毛。它昂首盘旋在极高的穹顶，骄傲的姿态就像士兵最崇高的意志。
艾鲁多吹了声口哨，叼了根没点上的菸。
那只精神向导彷佛接收到某种暗号，宽大的翅膀一振，鸟身陡然一斜，飞快降落于他的手臂，一抖蓬松的尾羽，亲密地啄起艾鲁多的发尾，在将啄断发丝前被制止。
「喂，艾鲁多，等会儿记得收好你的精神向导，我可不想因为一点狗屎尺寸的事被队长训话，其它人也是，都给我注意一点！」奥路欧双手环著胸，故作严肃地说，似乎是想模仿利威尔那种略带鄙视的口吻，只可惜仍没学到半成利威尔的韵调，一点气势也没有。
「少来，精神向导又不像寻常宠物，能找个笼子关起来。」艾鲁多撇了撇嘴。
「反正这不是潜入作战，精神向导冒头不影响什么。」根塔无所谓地说。
「奥路欧，你以前不是这样子讲话吧？学队长的用词就算了，别学队长的口气，听著别扭。」有人补上最后一刀，在队友群里掀起一阵小喧哗。
「居然真的说出来了！」
「吼吼吼，哪个勇士！」
「呦，够狠，佩特拉！」这话一出，群众更乐了，又一阵哄闹。
也不能怪他们开战前还如此不严肃，因为这次作战，利威尔反常地没跟黑豹一起行动。
原因他们不晓得，队长也没义务向他们解释。
虽然黑豹里的成员各各都骁勇善战，但少了那个带头冲锋陷阵的的可靠后背，说心底完全没掠过一丝忐忑都是骗人的，幸亏有奥路欧犯蠢的言行，适时转移了焦点，三两下缓和整个队伍的气氛，趁队长不在，大伙取笑得更肆无忌惮。
奥路欧头顶像罩了朵雷云，打雷闪电，替代不暇。在队友的哄笑声中，奥路欧黑著脸把佩特拉带到一边谈话。
「没事吧？」肯恩频频往远处的二人瞄，一脸担心，「他们俩会不会吵起来？」
「吵？奥路欧？你不知道那小子当初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佩特拉追求到手，宠到天上去了，讲话大声点都舍不得，怎么吵？他们若真吵起来，那绝对会被列为世界第十一大奇迹！」塔图说，他是个稍高一米九的壮硕准特等，理著一个小平头，脸上有道横过鼻梁的醒目伤疤。塔图乍看是队里最难相处的哨兵，聊过了才知道这家伙相当之健谈，是全队最爱聊八卦的哨兵，连谁小时候偷摘了邻居家的橘子、谁偷拔了邻居家母鸡的毛都知道。
塔图加入黑豹的时间刚好在奥路欧之前，他拍拍肯恩的肩膀，透露更多奥路欧的爱情坎坷史，肯恩边听边出微妙的神情。
「艾伦。」米卡莎趁这机会挨到艾伦身旁，「等一下别离我太远，我会保护好艾伦，不会再让艾伦经历佣兵基地那样的危险。」
「别再提那件事了行不行？佣兵基地那次我一点事也没有！」艾伦像被踩到尾吧的猫，嘶了一口气，「拜讬你别老是把保护这个词挂在嘴上，好像我是什么自保能力的小孩子，再说，你现在没有那个余裕保护第二个人！」
艾伦猛地台手指向米卡莎身后的阿尔敏，后者被突然点名，吓得全身一颤。
「别忘了，你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向导！」
「有精神结合的连结在，我随时都感觉得到阿尔敏的状况，有事的时候再去支持没问题的。」
「一个向导出事的时候，哪还有时间等人去救。」艾伦版著脸，不知道该先为自己还是阿尔敏默哀。
米卡莎低头看了自己的膝盖，过一会她抬头，语气更坚定地说：「阿尔敏不会也不需要硬往危险里冲，艾伦这边我什么都看不到，需要好好跟著。」
「谁往危险里冲！我是在履行职责！」艾伦气鼓鼓地反驳。
「那个，你们先别吵了，」阿尔敏怯怯的声音隔开了剑拔弩张的二人，「大家好像讨论起什么……」
艾伦顺著阿尔敏指的方向看过去，果然看见其它黑豹成员意味不明地聚成一团。
米卡莎看著艾伦的侧脸，知道艾伦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群人拉走，谈话無法继续下去。她焖焖地闭上嘴，跟在艾伦身后，拖著脚步地靠拢人群。
半月型的人墙围著一辆悍马的车头，更准确一点的说法，是围著引擎盖上一台掌上型笔记本，嘀嘀咕咕讨论起来。
「抱歉长官，发生什么事了？」艾伦压低声询问他右手边的肯恩。
「无人机拍到几张新的车辙印，」肯恩回答，「重型车辆压出来的那种。」
「重型车？装甲车或载重车那一类？」艾伦纳闷地问，「都是很常见的军用车，其它人反应为什么这么大？」
艾伦不觉得几台运武器或士兵的车能吓到这些哨兵中的菁英，佣兵基地里他亲眼见识这群人即使正对著重机枪，也能眼皮不眨半下的继续冲锋。十个枪口还是一百个枪口，一百个敌军还是两百个敌军，在他们眼里没有区别。
「因为那不是我们认知里的重型车，超大型的重型载重卡车并不常见。」艾鲁多听到那他们的对话，好心的把屏幕向右转二十度，让两人看得更清楚。
那是张摄像头拍下来的照片，画质有些粗糙，但依稀能看到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车辙痕迹，其中有两道痕迹显得特别突出，像一段话里有两行字被置标黑体那样显眼。
「见鬼！16x16的载重卡……」奥路欧刚结束佩特拉的小聊天室，过来一看见照片，人就愣住了。
艾伦头顶上冒出更多个问号，还是没听出有哪不对劲。
「16x16的载重卡那么少见？」艾伦偷偷问阿尔敏。
「是少见，16x16全大陆不超过十五辆，白翼里有两台，赤蹄他们那一辆还是跟白翼买的。那种载重卡载重超过一百吨，过去是拿来当洲际弹道导弹的自走发射车。但近十年的战场已用不到洲际弹道导弹，加上这种车它机动性差，跟现今讲求机动性的步兵战场脱节，军队使用12x12轮式或UNIMOG的载重卡就非常足够。」阿尔敏把自己在书上读到的信息背给艾伦听。
「这车辙印的宽度是16x16轮式的特制载重卡车独有的，」根塔简易讲解著，「K塔军队总人数未突破两万人，他们一来用不上、二来军队里没有这种重卡，估计是外援。」
「联系过队长了吗？」佩特拉问，「队长怎么说？」
「照片才刚传过去，队长没那么快回复，」艾鲁多看著照片沉吟，调出其它张也拍到车辙印的照片，「K塔能求助的盟友也都是水平差不多的规模塔，我是不懂他们怎么搞到16x16的载重卡，他们又有什么东西用得著出动这拖车来拉，运导弹嘛，没必要出动这样吓人的车，拖装甲车，三四台装甲车我们塞牙缝都不够。」
「而且对比其它车辙印的深度，这辆车恐怕拉走了极重的装备。」根塔说。
「难不成他们想把整个的军火库拖过来？」奥路欧问。
「一，方向不对，二，你以为他们跟你一样没带脑子上战场，用得著为一块明不保证能守住的阵地，搭上一整个军火库的血本？」
「你才没带脑子，你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吭？」奥路欧一脸不服。
「别吵了，你们两个。」佩特拉在两人头上各敲一下。别问一个娇小向导怎么敲身高超过一米八哨兵的脑袋，凶器即是她手上还提著的66厘米单兵式火箭筒。
「艾鲁多，你怎么看？」安静许久的薇薇安开口，将话题导回正轨。
艾鲁多沉思了一会抬起头，迟疑而缓慢地说：「我也想不到有什么武器需要用到这种拖车，但他们费力弄这么大体积的东西过来，这东西肯定有一定重要性，诸如对战况能有『显卓』帮助……」
几个哨兵你看我、我看你，艾鲁多的话也就只是把刚才的对话精简化，他们对这诡异的武器还是没有头绪。
先进的武器在白翼看过多了，他们当然不觉得对方搞的体积大的家伙就突然能赢他们，但知道对方正在搞些小手段，就是放不下心。
这样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五分钟，直到艾鲁多的通讯器发出通讯请求的短促哔响。
***
两军交火前，前线指挥按例会做一次讲话，用以振奋或稳定军心。
利威尔领导的风格和艾尔文近乎迥异。
艾尔文特喜欢把气氛弄得非常高昂，几个单词都能讲得绝地反攻般地慷慨壮烈；至于利威尔，他更喜欢肃穆、不被热血冲昏脑袋的战斗。他那种清冷的口气不像要焚烧士兵的斗志，而是给士兵镀上一层钢铁意志。
「全体指战员注意，我是利威尔。」
没遭任何干扰的畅通线路，充满利威尔清冷的嗓音，像是有一泉刚融的雪水不断从耳机里流淌出来，激得士兵们打了个冷颤。
低温到一定程度也能灼烧人体，这股寒意点燃哨兵血里的不安分因子，军队一下变了眼神和气氛。
末尾，「开始作战」这四个字在频道里重重砸下，幽黑的炮口旋即喷出火舌。
第一波导弹掐著敌营军区的指挥所，恶狼般飞扑过去。
K塔的雷达不是装饰，营区里警报震天，放在桌上的纸笔跟著嗡嗡轻颤。指挥官迅速展开反击，出动无人机和发射飞弹拦截攻击。
然而他们的回击像打在水里的拳头，软绵无力，无人机升空不久就被击落，布下的传感器白翼用的规模机器人迅速清除，防御用的布雷区给导弹洗出好几条道路，两个军火库被炸毁其一。
好似他们每挥出落空的一击，都将遭受更强力的反击。
防线不断后退，溃如潮水。
电磁干扰复盖了战场，但效果微乎其微，只是让己方孤立的部队更轻易的被白翼剿灭。远程火力依旧铺天盖地而来，各式火炮和火箭如殁世之雨，火红无情地亲吻上这片土地。在那种密集度下，即使失了些准头也无所谓了，他们的菁英装甲部队很快复在弹药的暴雨下。
好不容易等到炮火攻击一度趋缓，漆著白翼塔徽的装甲车迅猛地闯过雷区，直逼外围营区。K塔的军人在炮口前犹如三岁孩童，被打得毫无还手地，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武力与阵地，一点一点被名为「白翼」的巨鲸蚕食。
K塔的指挥官摘下眼镜，不再看剩下红与黑的战场监控屏幕。
白翼是个强劲的对手，这是公认的事实，当他们得知这块高地是白翼的目标时，抢先一步占领的喜悦就消失殆尽了。他们只是基于战士的尊严，坚守前线，最后一搏，即便知道这是场赢不了的仗，也不能拱手白送给对方。
死了也要带走敌人一块肉！
这是军队不灭的信条，也是哨兵不灭的兽性。
K塔的指挥官发出指令，敲那几个字母彷佛耗尽他所有的力气，他像泄气的轮胎瘫坐在椅子上，抬眼，正好看见屏幕上一枚划过天际、来到他们营区上方的赤色流星。
等他发觉营区笼罩上高浓度的气溶胶时，任何举动都已经迟了。
云爆弹炸裂的火光盗走了他的视线，蛮横的冲击波封锁了他的行动。
最后，吞噬了整个阵地珍贵的氧气。
TBC.
注: 云爆弹（FuelAirExplosive，简称FAE）亦稱之為真空彈、云霧彈或燃料空氣炸彈。它主装药为云爆剂，又称为燃料——空气炸药。云爆剂不是炸药，而是一种高能燃料。在一定起爆条件下云爆剂被抛洒开，与空气混合并发生剧烈爆炸，这称为云雾爆轰。由于爆轰时间比普通炸弹长几十倍，其高温高压对目标的侵入时间也同样长达几十倍，所以破坏作用远大于一般炸弹。由于云雾爆轰会消耗周围的氧气，一般在四分钟内爆炸现场严重缺氧，对人畜产生窒息作用。
拖拖拉拉地總算生成31章節,
好幾次留言都沒好好回真對不起, 但絕對都有好好看過Qrz....
